老阿姨学车记
曹 琴
被包老师逼着考过了科目一，科目二的训练也就提上了日程。
冒着酷暑，我来到了珠江路和黄山路交界的驾校，迎面过来一高大男子，绷着张黑脸，防晒服褪了色，鬼子胖翻译的同款草帽。简单交待几句，将我编入训练小组，又赶紧去扶着车窗，盯着学员，吼道：“看点，方向盘打死。”
我规规矩矩地排在队尾，练车的孩子们远远地招手，亲热地喊我“包阿姨”，仙风道骨的“子阳”，敦实厚重的小崔，温婉可人的“方糖泡泡”。哎呦，都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，我摸摸这个的脑袋，捏捏那个的脸，还有一位小伙子，讶异于高龄的我怎么会和他们分一组？冲口而出：“来了一位老阿姨。”
老阿姨反应慢，孩子们一遍就掌握的知识点，我要盯着教练学，再看着孩子们练，到自己上手时，还开得磕磕绊绊。教练体谅我岁数大，教我比别人更耐心，犯错时的训斥都比别人要温柔许多。
我呢，观摩别人，记笔记，很认真的样子，但一上车，倒库，车屁股差点撅到黄豆地，侧方位算错帐，S弯差点压线。最崩溃的莫过于坡道，教练那辆红色的破桑塔纳，发动时运用丹田之力，咳嗽一阵子，拱腰，踢腿，猛一撅屁股，冲上坡道。惊慌失措的我脚一松，老爷车立刻熄火。教练心疼他的破车被我蹂躏，不住嘴地要让包老师把破车买去，吓得我更不敢动了。
那天教练带着学员倒库，我独自开着桑塔纳上坡道，不出所料，车子再次熄火，我使出浑身解数，发动，再熄火，一开始车还配合，被我倒腾了一阵子，破车来脾气了，决定毒日头下和我一起晒太阳。不远处的教练装作没看见，不予理睬，我抱着方向盘，汗水哗哗流淌。
夏练三伏，我们练车与考试都是在暑假。小道士白净的脸晒得少了几分仙气，小崔的胖脸没有因为艰苦训练而瘦一点，反而是黑胖黑胖的，我们的“方糖泡泡”，防晒措施全部到位，但紫外线无所不用其极，小美女肤色明显呈现麦色。
约好了科目二考试，小道士建了一个群，名曰：驾照突击队。
考试这天，教练将突击队的队员们送到考场，早上练过车，惦记着家里的装修，就丢下我们一溜烟地跑了。
考场内学员们歪歪扭扭地开着车，我的心差点跳出胸口，为缓解紧张，就不停地喝水，再紧张，再上厕所，如此反复。身边小崔，这个连恋爱都舍不得谈，将所有精力都奉献给了游戏的小伙子，怎么能浪费精力去紧张呢？方糖泡泡也是坐立不安，折腾到中午，喊我们进场，等叫到我号时，早已不见了他们两个。
进得场来，望见车停在不远处，安全员示意我将车开过来。我腿都在打哆嗦， 走路都走不了，还开车？就满面堆笑央求：“师傅帮帮忙，麻烦帮我开过来呗。”师傅真好！我一看，这考试车，不比教练的破桑塔纳强到哪里去。我说：“师傅，这车怎么没记号啊？”安全员伸出右手，大拇指在车窗上一割，仿佛他的手是一把刀，在车窗上切了个印子，大大咧咧地说：“这就是记号。”
我环顾场地，俺滴个娘欸，学员们一个个慌得找不到北了，他们的教练，或藏在车后小声指示，或躲在树荫里指导。看到这些不太阳光的考试，我没有战友陪伴，也没有教练指导，感到不平，猛然记起刚做生意时被人欺侮以及不公平竞争的场景，一下子激发了我的斗志，还别说，我还就不怕了，瞬间气定神闲地投入考试。
启动，记起教练常讲的要点，慢慢地，倒了进去，轻轻地，开了出来。电脑语音提示，下一项。我仍然稳稳开，啥也不想，侧方位，过。S弯，过。慢走慢行，坡道上语音播报，扣十分，没事，心里坦然，轻松下坡。一把过！
这一下，让我有了炫耀的资本，要知道包老师考了三次还没过，教练说他的方向盘快被包老师抱回家了。二次失利时，逼着我考科一，三次失利时，将驾考大业托付于我，带着孩子在家看店，全力支持我练车考试。这次一把过，他夸我有开车的天赋，羡慕嫉妒恨那个样子就甭说了。教练夸我用心做笔记，说几年前，带过一个双学位大学生，就是这样做笔记，也一把过。岂料得意与失意总是相爱相杀，首次路考，折戟沉沙。
“驾照突击队”里，子阳早已拿到驾照穿上了军装，小崔也拿到驾照继续在大学打游戏，方糖泡泡利用单位假期过了科三。包老师的科二传来喜讯，居然考过，我问他怎么过的，他半开玩笑地说，教练把他抱过去的。原来教练为了他，专门穿上黄马甲，当起安全员。考试时手心冒汗的他，突然看到了笑眯眯的教练，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，一下子找到了平时练车的感觉，小心翼翼地考过了。
又一个暑假，练路开始。早上五点多钟，家门口等到教练，伸头一看车里，还有其他几位小伙子。夏日的五六点钟，晨风清凉，暑热未至，练车真是一大享受。待八点钟，学员开始考试，我们撤出考场，三四个小时的忙碌，早已人困马乏，于是，“上官包”那儿，我拎了满满三大兜包子，大学生学员，教练，人各有份，每天早上这么大兜大兜地买包子，相处极熟的老板娘自然要问，家里来亲戚啦？我只能笑答，练车刚回来。
一月后，上官包老板娘到我店里买学习用品，猛然记起我对她家包子店的贡献，问我路考结果，我羞愧难当。包老师倒是幸运，车开得跟螃蟹爬似的，考试居然一把过，这下包老师扬眉吐气，一雪前耻。
我只好等待下季再战。这年，金风送爽，群山染醉，我稳稳当当地驾着车顺利通过。
此时，望着副驾上打盹的包老师，我熟练地驾着车穿行在乡野丛林，陌上杨溪。
（图片来源于网络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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